一、相關規定
(一)民事訴訟法第395條第2項:「法院廢棄或變更宣告假執行之本案判決者,應依被告之聲明,將其因假執行或因免假執行所為給付及所受損害,於判決內命原告返還及賠償,被告未聲明者,應告以得為聲明。」
(二)民事訴訟法第395條第3項:「僅廢棄或變更假執行之宣告者,前項規定,於其後廢棄或變更本案判決之判決適用之。」
(三)民事訴訟法第104條第1項:「有下列各款情形之一者,法院應依供擔保人之聲請,以裁定命返還其提存物或保證書:一、應供擔保之原因消滅者。二、供擔保人證明受擔保利益人同意返還者。三、訴訟終結後,供擔保人證明已定二十日以上之期間,催告受擔保利益人行使權利而未行使,或法院依供擔保人之聲請,通知受擔保利益人於一定期間內行使權利並向法院為行使權利之證明而未證明者。」
二、要件:
(一)「廢棄或變更宣告假執行之本案判決」
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89年度重上字第43號判決(僅假執行宣告廢棄或變更者不得請求):
「又所稱「於判決內命原告返還及賠償」,係指被告此項請求,即於廢棄或變更之本案終局判決中予以裁判之意思,對於該裁判得為上訴,與本案裁判同。至於本案判決並未廢棄或變更,僅假執行之宣告廢棄或變更者,被告即無聲明命原告返還及賠償之餘地,因本案判決既未廢棄或變更,將來判決確定時,被告仍不能免給付之義務,必其後本案之判決經廢棄或變更時,被告始得聲明請求返還及賠償(同法條第三項參照;參看姚瑞光氏著,民事訴訟法論,頁四三九、四四○,民國八十四年九月版)。準此,前述被告之返還給付及賠償損害請求權,係以宣告假執行之本案判決被廢棄或變更為前提,若僅假執行之宣告被廢棄或變更,而本案判決未被廢棄或變更者,被告自無此請求權,應俟以後之判決,更將其本案判決廢棄或變更時,始得依被告之聲明,而於該本案判決內命原告返還及賠償。」
(二)「被告之聲明」
臺灣高等法院107年度上易字第1250號判決(得於原告受敗訴判決確定後另行起訴請求):
「按法院廢棄或變更宣告假執行之本案判決者,應依被告之聲明,將其因假執行或因免假執行所為給付及所受損害,於判決內命原告返還及賠償,被告未聲明者,應告以得為聲明。民事訴訟法第395 條第2 項定有明文。又該項規定,兼具實體法之性質,被告於訴訟中,固得據以請求,即於原告受敗訴判決確定後,另行起訴請求,亦無不可(最高法院73年台上字第59號判例參照)。」
(三)不當之執行
1.最高法院112年度台上字第365號判決(因情事變更所致本案判決廢棄或變更非不當執行):
「按民事訴訟法第395條第2項規定,法院廢棄或變更假執行之本案判決者,被告因免假執行所受損害,得請求原告賠償之。蓋原告以宣告假執行之本案判決為執行名義,聲請法院對被告實施強制執行,該本案判決如經廢棄或變更,其假執行之宣告即失其效力,被告因免受假執行預供擔保所受之損害,既係由於不當之執行所致,自應由原告負責賠償。是倘被告供擔保免為假執行後,上級法院雖肯認原告於實施假執行時之實體上請求權存在,但因情事變更,其起訴目的已達而廢棄或變更宣告假執行之本案判決時,既難謂原告為不當執行,自無民事訴訟法第395條第2項規定之適用。」
2.臺灣新北地方法院110年度重訴字第625號判決:(因債務混同而消滅所致本案判決廢棄或變更非不當執行):
「鍾烟對鍾樹欉確有夫妻剩餘財產差額分配債權,僅因鍾烟於前案二審訴訟程序中死亡,因其繼承人亦為該案之兩造當事人,發生債權債務混同而消滅,前案二審判決始廢棄此部分前案一審判決而駁回鍾烟之訴。是以,鍾烟於聲請假執行時,原告、鍾漢建、鍾昇志、鍾宜庭、鍾惠萍、鍾金裕、被告鍾金印仍負有給付之義務,難認鍾烟有何濫用假執行而損害原告之利益。」
三、效果:
(一)因假執行所為給付:
1.臺灣臺中地方法院107年度簡上字第401號判決(因假執行解除物品占有之損害賠償):
「按負損害賠償責任者,除法律另有規定或契約另有訂定外,應回復他方損害發生前之原狀,民法第213條第1項定有明文。上訴人李秉宸、視同上訴人李建緯既因被上訴人聲請假執行,致喪失附表編號1至9、11、12、15至24、30、31、33、35至40所示物品之占有,被上訴人自負有回復原狀,將該等物品返還予上訴人李秉宸、視同上訴人李建緯之義務。因此,視同上訴人李建緯請求被上訴人返還附表編號1至9、11、12、15至24、30、31、33、35至39所示物品;上訴人李秉宸請求被上訴人返還附表編號40所示物品,均屬有據。③按原告訴請被告為金錢以外一定特定物之給付,同時主張被告如不能為給付時,應給付金錢為補充請求者,此種「特定物之代償請求」,其主位請求與補充請求兩者間有附隨關係,乃訴之客觀合併中有牽連關係之單純合併(最高法院94年度臺上字第2041號判決意旨參照)。上訴人李秉宸、視同上訴人李建緯依民事訴訟法第395條第2項規定,主位請求被上訴人返還附表編號1至9、11、12、15至24、30、31、33、35至40所示物品,為有理由,已如前述,且上開給付係屬不可替代之特定物給付,倘被上訴人不能返還原物,自有准許上訴人李秉宸、視同上訴人李建緯就該等特定物為代償請求之必要。因此,上訴人李秉宸、視同上訴人李建緯合併主張如被上訴人不能返還時,應按其價額給付金錢,即無不合。」
2.臺灣臺中地方法院107年度簡上字第401號判決(因假執行解除房屋占有之相當租金不當得利):
「相當於租金之損害部分:上訴人李秉宸、視同上訴人李建緯原對系爭房屋享有占有使用收益之權利,因被上訴人聲請假執行,而受有喪失占有使用收益系爭房屋之損害,自得向被上訴人請求相當於租金之損害。」
3.臺灣彰化地方法院108年度訴字第1101號判決(因假執行所給付薪資之損害):
「因假執行所給付之薪資:被告經假執行取得原告自107年9月起至108年6月止之薪資計182,000元一節,亦如兩造不爭執事項(二)所示,是此部分金額自屬原告因假執行所為給付,原告請求被告返還,亦應准許。」
4.臺灣彰化地方法院108年度訴字第1101號判決(因假執行所致不動產遭拍賣之損害):
「如兩造不爭執事項(二)所示,系爭不動產因假執行實施拍賣,於減價至第三次拍賣,始以1, 710,000元拍定,則原告即因系爭不動產經假執行拍賣後喪失所有權而受有損害,且該損害不能回復原狀,依民法第215條規定,原告自得請求被告以金錢賠償。而物因受損害,請求金錢賠償,其有市價者,應以市價為準(最高法院102年度台上字第242號民事判決、64年度第6次民庭庭推總會議決議可參)。故原告因系爭不動產受損害,得請求被告賠償之金額,即應以該不動產之市價為準。」
(二)因免假執行所受損害:
1.擔保金本身之請求權基礎為民事訴訟法第104條第1項,並非民事訴訟法第395條第2項。
2.臺灣高等法院99年度上易字第874號判決(以實際損害為限):
「次按依民事訴訟法第395條第2項規定法院廢棄或變更假執行之本案判決者,被告因免假執行所受損害,得請求原告賠償部分,雖非侵權行為,仍屬損害賠償之性質,係法律所定損害賠償之債發生之原因,與一般損害賠償之債同,均應以填補被害人之損害為原則,其得請求者,自以實際之損害為限(最高法院74年度台上字第800號判決意旨參照)。」
3.利息損害:
(1)最高法院98年度台上字第1327號判決(法定利息):
「按民事訴訟法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項規定法院廢棄或變更假執行之本案判決者,被告因免假執行所受損害,得請求原告賠償。此為法律所定損害賠償之債發生之原因。上訴人請求返還擔保金固以民事訴訟法第一百零四條第一項第一款規定為依據,因其提供之擔保金為金錢,請求返還擔保金,即與因回復原狀而應給付金錢之情形無異,自應類推適用民法第二百十三條第二項規定,上訴人即非不得請求被上訴人依民法第二百零三條規定按週年利率百分之五計付利息而為賠償。」
(2)最高法院102年度台上字第1312號判決(法定利息與提存法第12條第1項所定利息之差額):
「查民事訴訟法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項規定,法院廢棄或變更假執行之本案判決者,被告因免假執行所受損害,得請求原告賠償。此為法律所定損害賠償之債發生之原因。被告請求返還免假執行之擔保金,與請求給付金錢以回復原狀之情形無異,自應類推適用民法第二百十三條第二項規定,即非不得請求原告自損害發生即提存時起,加給依民法第二百零三條規定,按週年利率百分之五計算之利息。此項利息,與提存法第十二條第一項所規定,提存金應給付利息,以實收之利息照付,並非完全相同,倘後者之利息低於前者之利息,尚非不得請求賠償其差額。」
(3)臺灣高等法院102年度上更(一)字第73號判決(法定利息為最低限度之損害額):
「一般損害之債,債權人固應就損害存在及其數額負舉證責任,但回復原狀應給付金錢者,依民法第213條第2項規定,得請求自損害發生時起加給利息,前開利息亦兼有損害賠償之性質,屬於債權人不能使用金錢所受損害,自無約定利息可言,而提存法第12條第1項,係就提存人與提存所或提存物保管機構間之利息規定,自不能以此限制上訴人請求賠償之數額。又前開民法第213條第2項所規定之利息損害,為使用金錢可獲取之利益,乃法律規定之最低賠償額,其數額因債權人不同而有甚大差異,故解釋上宜與遲延給付金錢所受損害額相同(民法第233條),即以法定利息為最低限度之損害額,債務人不能證明債權人所受損害較少或未受損害而減免其賠償責任,反之債權人如能證明有其他損害者,尚得另請求賠償,被上訴人辯稱上訴人未受有損害,以及不能請求法定利息之賠償云云,為無可採。」
(4)利息期間之計算
A.臺灣高等法院99年度上字第842號判決(第二審廢棄原判決及假執行宣告):
「另依民事訴訟法第395條第1規定:「假執行之宣告,因就本案判決或該宣告有廢棄或變更之判決,自該判決宣示時起,於其廢棄或變更之範圍內,失其效力」,本件陳秀卿等聲請假執行之執行名義即原審第1013號判決,既經本院第515號判決廢棄(於98年5月5日宣示),改判駁回陳秀卿等在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嗣經最高法院第1361號裁定駁回陳秀卿等之上訴而確定),則原審第1013號判決之假執行宣告已失其效力,依96年12月12日修正後之提存法第18條第1項第2款規定,龔思栗可逕向提存所聲請取回提存物,是其於收受本院前揭第515號判決書正本後,可向提存所申請返還提存物。至其怠於聲請返還之期間所失利息之損害,尚難令陳秀卿等負賠償之責。是計算龔思栗得請求陳秀卿等賠償該二筆反擔保金無法取得通常利息之損害期間,應自供擔保提存生效之日(97年10月14日提存,國庫存款收款書見原審5722號卷41頁、42頁)起至其於收受本院第515號判決書正本之日,再加計提存所准予取回提存物之合理作業期間。」
B.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111年度上易字第82號判決(第二審廢棄原判決及假執行宣告):
「按應供擔保之原因消滅者,法院應依供擔保人之聲請,以裁定命返還其提存物,民事訴訟法第104條第1項第1款定有明文。前開規定,於其他依法令供訴訟上之擔保者準用之,並為同法第106條所明定。又依民事訴訟法第395條第1項規定:假執行之宣告,因就本案判決或該宣告有廢棄或變更之判決,自該判決宣示時起,於其廢棄或變更之範圍內,失其效力。則被告對本案判決及假執行之宣告均提起上訴,第二審認上訴有理由,併將本案及假執行之宣告廢棄者,自該判決宣示時起,本案判決及假執行之宣告,均失其效力而不得聲請執行;雖原告得對本案判決上訴第三審法院,因假執行部分依民事訴訟法第458條規定不得聲明不服已歸於確定,縱令本案判決經第三審法院廢棄,發回第二審法院更審,但第一審假執行宣告已廢棄確定而無從復活,不得再依據已廢棄確定而不存在之假執行宣告,聲請強制執行,被告自無預供擔保而免為假執行之必要,因而第一審被告為免假執行而供擔保所提存之物,應認供擔保之原因已消滅(最高法院74年度第4次民事庭會議決議、89年度台抗字第38號裁定意旨參照)。」
C.臺灣高等法院99年度上易字第874號判決(第三審廢棄發回更審):
「依民事訴訟法第395條第1規定:「假執行之宣告,因就本案判決或該宣告有廢棄或變更之判決,自該判決宣示時起,於其廢棄或變更之範圍內,失其效力」,如本案判決,已經第三審法院廢棄發回更審,則原第二審法院准予假執行之宣告,因無所附麗,於廢棄之範圍內已失其效力。原第一審原告既不得再依已被廢棄之原判決聲請假執行,因而原第一審被告為免假執行而供擔保所提存之物,應認其應供擔保之原因已消滅(最高法院74年4月2日74年度第4次民事庭會議決議、74年度台抗字第254號判例意旨參照)。本件被上訴人聲請假執行之執行名義即台北地院97年6月5日96年度訴字第9519號民事判決,既經本院於98年10月27日以97年度上字第685號判決廢棄原審命上訴人給付部分及該部分假執行之宣告,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並經最高法院於99年3月29日以99年度台上字第558號維持本院上開見解而告確定,則依上開法律規定、最高法院決議及判例意旨,當可認上訴人為免假執行而應供擔保之原因已消滅,其於收受最高法院99年度台上字第558號民事裁定後,即可依提存法第18條第1項第2款規定,向提存所聲請取回提存物。是計算上訴人得請求被上訴人賠償因免假執行所受利息損害之期間,應自供擔保提存生效之日起至其於收受最高法院99年度台上字第558號民事裁定之日止,加計提存所准予取回提存物之合理作業期間。」
(5)臺灣高等法院107年度上易字第1250號判決(借用金錢供擔保所支出之利息):
「倘若能證明借用金錢係因假執行所致,則借用金錢所支出之利息,即非不得謂為因假執行所受之損害(最高法院80年度台上字第2226號判決參照)。是於假執行之本案判決遭廢棄或變更確定,且因該案原告所為假執行之行為,致該案遭假執行之被告向他人借貸金錢,俾以辦理提存供擔保而免為假執行,所須支付他人利息,固應可認定係因遭受假執行所受財產上之損害,而得依前揭規定,向該案原告請求損害賠償。」
4.臺灣高等法院99年度上字第842號判決(提存規費):
「提存規費計1,000元:龔思栗主張提存反擔保所支出規費二筆各500元,共1,000元,有原審自行繳納款項統一收據(見原審5722號卷43頁、44頁)可參,此乃因陳秀卿等聲請假執行所致之損害,龔思栗請求陳秀卿等各賠償500元,自應准許。」
5.臺灣高等法院106年度重勞上字第7號判決(有民法第216條之1規定之適用):
「另按基於同一原因事實受有損害並受有利益者,其請求之賠償金額,應扣除所受之利益,民法第216條之1定有明文。查,丁憲治於103年7月14日取回原法院95年度存字第6001號之擔保金時,臺灣銀行板橋分行併給付183,495元之利息(見不爭執事項㈣),按比例計算其自95年11月6日起至97年7月8日止,獲得之銀行利息39,941元(183,495×611/2807),為因供擔保而受有之利益,於其請求億光公司賠償其損害時,應扣除之。」
(三)為阻止假執行所生律師費:
1.臺灣臺中地方法院108年度訴字第1374號判決:
「另有關臺中高分院106年度重上字第31號拆屋還地事件委任律師所支出之費用,為原告提起上訴以求廢棄系爭判決並阻止系爭假執行所生之費用,且因上開拆屋還地事件,涉及祭祀公業管理權之存否、起訴是否合法及被告請求拆屋還地有無理由等多項爭議,第一審法院及第二審法院之判斷尚有不同,顯見該事件之困難及繁雜,一般人若不諳法律,實難自為訴訟行為,堪認原告有於該事件中委任律師伸張權利或為防禦之必要,是原告為此支出委任游琦俊律師之費用15萬元(見本院卷一第243頁)及委任原告訴訟代理人之費用10萬元(見本院卷一第267頁),自屬因系爭假執行所生財產上之積極損害,揆諸前揭說明,原告請求被告賠償臺中高分院106年度重上字第31號拆屋還地事件委任律師所支出之費用共25萬元,即屬有據。」
2.臺灣彰化地方法院108年度訴字第1101號判決:
「支出第二審裁判費及第三審律師酬金之損害:原告支出上開第二審訴訟費用134,853元及經核定之第三審律師酬金40,000元,已如兩造不爭執事項(四)所示,此部分原告確受有損害共174,853元無訛。查此部分損害為訴訟費用,原告本得依聲請確定訴訟費用額之方式,向原告為請求。然倘非被告對原告訴請本院為本案判決(本院106年度重訴字第113號),並宣告假執行,原告亦不致為廢棄該宣告假執行之本案判決提起上訴而支出此部分費用,則原告支出此部分費用所生之損害,尚非與該宣告假執行之本案判決無關,且被告也承認原告有此部分金額之損害,並同意原告一併於本件訴訟為請求。是原告請求此部分損害174,853元,應予准許。」